凱爾特人隊與衛冕冠軍步行者隊的比賽還在繼續，但此時，已經沒有多少人還把註意力放在比賽本身上。

一來，是因為在第四節比賽還剩下1分鐘時間時，凱爾特人隊已經落後了13分，他們基本上已經沒有贏球的可能。二來則是，人們沒有在步行者隊的替補席上看到華裔主帥亨森.喬。所有人心中一直掛著一個疑問，亨森究竟怎麽了！

今天早些時候，人們發現亨森並未和球隊一起趕到北岸花園球館。對此，步行者代理主教練弗蘭克.沃格爾的解釋是，“亨森教練因為身體因素而無法出戰。”

身體因素，這仿佛是一個萬能借口。任何教練缺席比賽，往往都只要用“身體因素”這個詞，便能搪塞過去。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亨森因為身體因素缺席並非借口。因為早些時候，有爆料傳出，步行者隊主帥亨森.喬被救護車送往了波士頓當地的一家醫院。

因此，這場比賽從一開始就只是輔料。大多數體育記者都已經趕到了醫院，而並非留守球場。主教練出現身體原因而離職的不在少數，但像亨森這種直接被救護車送進醫院的可不多。

史蒂文斯同樣無心比賽，他此時和其他人一樣關心亨森的情況。雖然他此時已經是一個凱爾特人了，但人和人之間的感情和關系一旦好到某種程度，便不會因為工作單位的變動而變淡。

終於，現場的電子蜂鳴聲讓史蒂文斯獲得了解脫。97比82，步行者隊在客場大勝進入重建期的凱爾特人。但這個結果，並沒有多少人在意，甚至就連史蒂文斯和弗蘭克.沃格爾兩個當事人都並不在意。

比賽結束後，雙方主教練例行握手時，史蒂文斯詢問了有關亨森的具體情況。

“到底怎麽回事兒？我聽說他被救護車送進了醫院？真的假的！？”史蒂文斯的語氣十分緊張。

“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布拉德。今天早晨，亨森被發現在房間裏趴在桌子上暈倒了，於是球隊立馬將他送往了醫院。你知道，亨森以前就總說他有胸悶頭暈的毛病，恐怕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送去醫院之後我就帶隊開始備戰了，所以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清楚。別浪費時間了布拉德，我們一起走吧。”

沃格爾看上去也十分焦急，他並不會因為這種原因獲得主教練位置而感到欣喜。

與此同時，斯派克.李在攝影機裏發現了所有秘密。亨森是昨晚半夜暈倒的，他一如既往地感到胸口發悶。但這一次，疼痛感並未消失，亨森也沒有再從桌子上爬起來。

總之現在，全聯盟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亨森身上。而亨森對此，卻渾然不知。

※※※

“亨森，你來晚了！”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將他從一片混沌中叫醒。

亨森擡起頭，迷茫地看著眼前這個怒發沖冠的謝頂老男人。這人他十分面熟，但一時半會又想不起叫什麽名字……

等等，這不是步行者隊曾經的助理教練，吉姆.奧布萊恩的左右手之一波西嘛？

咦？

亨森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出現在這裏？他不是應該在酒店房間裏研究凱爾特人隊的比賽錄像嗎？沃格爾呢？還有那些球員，他們都在哪兒？現在是幾點鐘了，為什麽四周那麽暗。

亨森的胸口還有些隱隱作痛，他突然意識到，這一切可能都自己的一場夢。

是場夢，NA主教練、總冠軍、模特女友、千萬年薪......這些都是夢，他不過是一個在城市裏喝得爛醉，不願意看老板臉色而辭職之後只能靠寫寫維持生計的失敗男人。

一個在中國混吃等死的小寫手怎麽可能會成為指揮一支NA球隊奪得兩連冠的教練。一個漂亮活潑又性感的富家女，怎麽可能看上我這個一無是處的宅男呢？

是啊，都是夢。但胸口的疼痛感，卻又是那麽的真實。真實到亨森甚至無法分清夢境和現實的界限。這幾年來他所經歷的一切，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夢境？

他還記得，自己載阿德托昆博那個傻小子去球館訓練。

他還記得，自己告訴韋斯利.馬修斯：“聽今天淩晨12點之前，你可以憤慨、可以生氣、也可以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但12點之後，小子。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打起精神來吧！”

他還記得，自己拍著克裏斯.保羅的肩膀說，“你的時間到了”，然後，保羅送給了他一記漂亮的絕殺。

他記得丹尼.格林說的那句我想打籃球，他記得保羅.喬治是怎麽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透明變成可以和安東尼互飆的超級得分手。

他記得奧布萊恩杯的分量和那冰涼的表面，他記得安佳麗每一個溫暖的吻......

這些東西在他腦中揮之不去，而且是如此的真實。

如果真的有如此真實的夢，那麽它就不叫“夢”！

而現在自己所處的這裏，反而才是夢境！

亨森猛地一拳給眼前的波西打去，然後睜開了眼睛。

刺眼的白光射得他看不太真切，隨後，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裏。再然後，是緊張的安佳麗，故作鎮定的拉裏.伯德，大驚小怪的沃格爾以及咬著嘴唇的史蒂文斯......

好多人，好多人，他們就圍在自己身旁，一切都是真實的......

“我沒事，我沒事......”亨森發出了微弱的聲音，他突然想起來了一切。自己昨天看錄像的時候，胸口又疼了起來。

只不過這一次，疼痛沒能自己緩解。

“亨森.喬先生，我是你的主治醫生肯尼.莫斯。你的心肌缺血癥狀非常嚴重，我建議您好好休息，不用擔心，你在醫院裏，我們會照顧好你的。”

“我他媽......暈多久了，安佳麗，你什麽時候來的？你現在不是應該在紐約嗎？哪兒有個時裝秀......”

“我不去了，我不在乎......只要你能醒來，亨森，那比什麽都重要。”

亨森能感覺到安佳麗把頭埋進了自己的胸口，他聞到了她身上獨有的香味。

“你暈了十多個小時了，醫生說了，你是因為經常熬夜導致心臟長期處於高負荷狀態，然後引發了心肌缺血癥狀。你知道嗎亨森，你他媽差點死了！有這種癥狀，你應該早點來就醫才對！”伯德嘴上在大罵，但眼神中卻充滿了關切。

亨森虛弱地擺了擺手，“老子死不了，上帝不會把惡人帶進天堂，所以惡人都長命。對了，比賽已經結束了吧？布拉德，是你的凱爾特人贏了還是我的步行者贏了？”

“你的球隊很強，亨森。不過現在不是關心比賽的時候，你的身體......”

“我好得很，什麽時候能出院？今晚咱們還要飛回印第安納波利斯，明天還要打76人。邁克爾-卡特.威廉姆斯，嗯......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孩兒。”

“不，你不出院，你也不打比賽。醫生說了，你得靜養一段時間。”伯德搖了搖頭，他接觸過很多主教練，自己也當過主教練。

所以他很清楚，主教練的工作強度有多大。

主教練必須得承受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憋到最後就是生病，頭痛，胸痛，腰痛，背痛，更慘的就是像喬治.卡爾那樣患上癌癥兩次手術。這不是個例，而是大多數主教練的通病。像波波維奇那種幹了幾十年還這麽健康的，反而才是個例。

這，就是NA主教練們最真實的生活，他們看似掙著百萬年薪，指揮著手下年薪千萬的巨星們征戰，風光無限。可他們承受的東西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明智如小範甘迪，在2007年卸任後就走上解說席，任誰邀請也再不回來執教了。他說自己執教時長期處於不健康的狀態中，哪怕再愛籃球也不想有那樣的經歷。

而早在上世紀80年代，一手組建了猶他雙煞，並親手教出傑裏.斯隆的爵士功勳主帥弗蘭克.雷登就深知主教練對人的傷害有多大，他在辭職後曾說過一句話，“千萬千萬，不要當NA主教練，因為這根本不是一份人做的工作！”

所以可曉而知，以亨森現在的身體狀態，他短時間內是無法承受主教練的工作強度的。

亨森不是傻瓜，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可能比他想象中的更嚴重。按照劇本，亨森應該拒絕休息，然後直接重返球場，上演每個人都喜歡的英雄歸來戲碼。

但亨森可不想因為籃球而丟了性命，他不會逞強。於是華裔教頭收起了那副不正經的表情，輕輕問了一句，“一段時間，是多久？”

“最少三個月，亨森，你最少得靜養三個月。而且回歸以後，恐怕你也不能再如此高負荷的工作了。”伯德比出了三根手指，不容置疑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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